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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快乐推大石

【润雅】有轨电车

 相叶雅纪又梦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电车哐当哐当的响着,夏日午后的空气粘粘稠稠,让人昏昏欲睡。身边的少年衣服上带着刚剪过的草地微涩的清香,和咸咸的汗水味道。
 相叶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屏幕上是一个男孩子的身影。他挥起球棒,笑容灿烂,灼灼夏光在挂着汗水的发梢上闪耀。
 松本凑过来看相机屏幕,看清后伸手要抢:“相叶雅纪你拍我干嘛啦!删掉删掉!”
 “这是胶卷的,删不掉。”相叶把相机护在怀里,一脸得逞的笑容。松本泄气的鼓起腮帮子,本就婴儿肥的脸愈发像个包子——奶香包子。相叶想道。
 “算了……让我看看。”松本凑近,碎发扫在相叶脸上。痒丝丝。相叶一张张的翻着,一边得意的问松本,小润你看我是不是拍得很好。松本伸手去糊他脸,说你得瑟什么,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照片看完了,相叶仍低头捣鼓着相机,和看着窗外发呆的松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太阳渐渐西斜,光影疏离。天边已有些许流溢的霞色,桔黄与绯色晕染着,从窗口潮水般淌入,电车的地板微微反着光。松本逆着光的侧脸被夕阳描上金色的轮廓线,发着毛绒绒的光。沉默随着光的潮水湮没了车厢,只有夕阳在寂然流淌。
 不知不觉间松本似乎是睡着了。睡梦中随着车厢的晃动,无意识
地将头靠在相叶的肩上。少年软软的黑发拂在相叶颈间,和从运动服领口露出的锁骨上。合上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在脸上投下细细密密的阴影。相叶能感觉到松本平稳的心跳和呼吸的频率。
 意识渐渐模糊,睡意如同雾霭一般弥漫,渗透每一个细胞。蒙蒙眬眬之间,他只知道夕阳金色的光影如水般漫过一切;身边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浸染了他的肌肤;脖颈间痒丝丝的感觉。
 电车不急不躁的开着,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过了他们要下车的站。
 其实他愿意就一直这样的开下去,到暮色四合,夜的经纬织满天地,华灯初上,繁星点点。这样的梦,直到终点站。

 他醒了。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透出些微光而不刺眼。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床单的皱褶间还带着些许那个人的体温。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松本正站在床边打着领带。剪裁得体的西装整整齐齐,白衬衫的袖口也扣得妥帖。
 “醒了?”松本将领带结推到领口,附身说道,“今天晚餐你自己解决,我有个客户要应酬。”他拿起西装外套走出去,带上了卧室的门。
 相叶草草吃完松本留在餐桌上的面包和咖啡,拿了相机和装器材的背包出门去。他为一家杂志社供稿,按主编的要求比较自由地拍些照片。这一期的主题是“樱花与恋人”——令人颇有些不耐烦的老旧题材。
 樱花如绯红的轻云,花下也少不了一对对的情侣。女孩子穿着樱色的可爱洋装,男朋友牵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着将花瓣从她发间拂下。恋爱的年轻人,真幸福呐。相叶想到。他偷偷用镜头对准他们,相机显示屏上女孩的笑颜像是灿烂春光。
 拍完了一卷胶片,已是正午。相叶找了家餐厅坐下,点了鳗鱼饭和果汁。餐厅里的冷气很足,额角的汗珠也被吹凉。他揉着酸痛的肩膀,开始检查上午的照片。恋人们的笑声仿佛从相机屏幕中流溢而出,将空气也尽染上樱花艳丽的色彩。盯着相机屏幕,他有些失神。
 “松润松润,你看樱花这么漂亮,就像假的一样诶。”高瘦的杏眼少年嚷着,摇摇身边的包子脸男孩。
 “笨蛋你很煞风景诶。”包子脸踮了脚去打他的头。
 “好痛!”杏眼少年惨叫一声,又偷偷去拉包子脸的手,“松润,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看樱花好不?”
 “才不要和你这个笨蛋一起看樱花。”包子脸撇过头去。
 “小润不要嘴硬,你看你都脸红了。”杏眼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一只大兔子。
 “谁脸红,被樱花映的而已。”包子脸炸毛了,给了他一记肘击。
 “先生,您的果汁。”服务员将托盘放在餐桌上,相叶猛的回过神来。他吸了一口加了冰块的橙汁,冰凉的温度给口腔带来些细微的刺痛感。相叶掏出手机,输入着:“今年的樱花开了,一起去看吧。”,在收件人处输入了“润”。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方,迟疑片刻,还是存入了草稿箱。松润的话,大概会无奈的笑着,道歉说实在太忙了没时间吧,相叶想到。
 回家的时候相叶发现信箱里好像塞了什么,他放下袋子伸手取了出来,是本摄影类杂志。
 那是本在业界评价甚高的小众杂志,相叶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信箱。等电梯的时候随手翻看起来,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记起来之前闹着玩的给这家杂志投了照片,半个月前编辑发了消息来说照片被采用了,并向他问了地址说会寄一本样刊来。

 松本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家里灯还亮着,相叶正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看深夜档的综艺节目。见他回来,走进厨房倒了杯冰的大麦茶递给他。估计是闻见他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
 “没事的,今天秘书替我挡了不少,”松本伸手揉乱相叶的刘海,“还不是因为有财务报表没处理完,那小子才会好心帮我挡酒。”
 在浴室里看着乳白色的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湿热的空气让松本有些头晕,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以前那个人总是在他洗澡的时候进来,抢他的花洒要求一起洗,把肥皂泡泡吹得满天飞,背贴在冰凉的瓷砖上接一个湿暖而绵长的吻。最初他是反感的,后来也不再拒绝。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也不进来闹他了,总是沉默而温柔。好像是前不久,又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隔着水声,外面电视里搞笑艺人的声音有几分疏离。松本关了花洒,用大毛巾擦干自己,套上睡衣。
沙发上的相叶睡着了,电视屏幕在他脸上打上忽明忽暗的光。松本抓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摇醒相叶:“回床上去睡,在这睡会着凉的。”
 “啊,润,我有东西给你。”相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拉住松本的衣袖。他从茶几上拿起本杂志递给松本:“里面有一张我拍的照片,匿名投的,你找找。”
 松本应了声好,接过杂志,“你先去睡,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松本把杂志放在书桌的一叠资料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开始处理没看完的财务报表。
 “松润?”相叶从门框边探出个头来,“星期六是我们的交往纪念日———”他扳了扳手指数着,“第十五年了呢。”
 “啊,对。我明天定个餐厅吧,想吃什么?”
 “在家做吧,我想吃松润煮的意面。对了,樱花已经开了,一起去看樱花吧。”

 樱花的色彩好像比那天又明丽了几分,花瓣层层叠叠压得枝条下垂。枝条与花瓣间疏疏落落地投下金色的日影,有绯色的精灵在微风中打着旋飘然而下。松本伸手抓住一片花瓣,指尖的那片薄红好像稍一用力便会破碎。
 “小润,我们约定过呢,每年都一起看樱花。”相叶坐在树下啃着梅干饭团,有些口齿不清。
 松本接饭团的手滞了滞,“嗯,约定好的。”他垂下眼帘,应到。
 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从钢筋水泥的森林间沉下去,天空高远之处是一片深蓝,只有靠近地平线的地方残留着一抹玫瑰色,空中交错的电线在暮色里划出黑色的剪影。
 路上相叶想起家里好像没有做意面用的材料,拐到路口的便利店去买。出便利店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缩在门口,捏着裙角抽抽嗒嗒的哭着。松本蹲下身,柔声问她怎么了。
 “找…找不到妈妈了…”女孩抽泣着回答。
 “在这里跟丢的吗?”
 “妈妈进去买东西,让美奈在这里等她……”女孩抹了把眼泪。
 “美奈酱不哭了,哥哥陪你在这里等妈妈好不好?”相叶弯腰问道。
 松本从包里摸出一黄一紫两颗糖,笑着问女孩,“想吃哪个?”
 女孩止了哭,犹豫着伸手拿了那颗紫色的。松本笑着哄她,笑脸在夕阳金色的余晖里柔和得一点棱角也没有,温暖得像是要融化进蜂蜜水一样的阳光里。
 “美奈——”一个女人跑过来,急得眼眶都红了。小女孩跑去,扑上前抱住她。女人紧拉住她的手。
 “谢谢哥哥!”女孩边走边回头对他们挥着小手。松本温柔的笑着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夕阳里。
 “润很喜欢小孩子呢,”相叶笑到,“将来…会是个好爸爸的。”他的笑容显得有几分落寞。
 “走吧。”松本打断他。
 松本做的意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面条煮得刚刚好,柔软而有韧性。贝类和虾中加入了刨细的柠檬皮和碎的罗勒叶,消去了海鲜的腥味又增加了清新微涩的香。
 开了一支红酒,迎着灯光绛红色的液体就像是晚霞的眼睛。
 他们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十五年了。这么久以来谢谢你。”红酒的味道微带些酸涩。他们不再像十年前那样说着笨拙的情话;只是沉默的啜着红酒,用叉子卷起意面送进嘴里。
 一瓶红酒见了底。相叶眼底有几分湿润,染上绯色的脸颊和耳垂似乎能滴出水来。但松本奇怪的发现自己竟不复有吻他的冲动。十五年,激情早已被岁月磨平。潜入时间迷蒙的水底,摸寻着在水流之下还剩些什么。或许是患了名为习惯的依存症,但在那粉饰之下的东西,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称之为爱情。
 晚上松本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而且几乎不余几丝体温。松本钦亮台灯,摸索着走出卧室。在走廊上能看见阳台上有一点火光明明灭灭。城市浸在夜色的湖底,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窗。微弱的光镀在相叶身上,暗处的松本可以看见他倚在栏杆上抽着烟。漫漫夜幕里他的身影看上去单薄而孤寂。松本突然很想走过去从后边将他拥入怀中,就像是很久也没有过的那样。
 记得以前从学校天台上看到的天很蓝,纯净得令人窒息的那么一大片蓝,只偶尔有几朵像牛奶棉花糖似的白云,几只掠过的飞鸟。头仰久了有几分眩晕,低下头的时候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逃课躲在天台靠着栏杆偷偷抽烟的少年,他的白衬衣被风鼓起,就像是长着洁白羽翼的天使。松本悄悄走近,从背后环抱住少年细瘦的腰,欣赏他像只受惊的大兔子一样的可爱反应。
 他们像是上了一辆有轨电车,迷迷糊糊的坐过了站,窗外的风景早已变得陌生;甚至不太记得当初的他们到底要去往哪里,为什么会在这辆电车上坐在彼此身旁。

 休息日的傍晚松本接了一个家里的电话,对电话那头的母亲有几分不耐烦的连声应着好。放下听筒便换上一身休闲西装出了门。走之前告诉相叶,他要在外面陪一个亲戚吃晚饭,不会太晚回家。相叶应了声好。晚上接到主编的电话,明天要印发的杂志需用的几张底片冲洗出了问题,让他去会社一趟。处理完事情出来,相叶惯例的走进车站旁的面包店,他很喜欢这家店卖的牛奶面包。大概是太晚的原因,牛奶面包卖完了,他犹豫了一下挑了蜜瓜包。
 拎着纸袋走出面包店,看见天边的乌云积得很厚,将月光尽数隐去,大概是快要下雨了。相叶遥遥看见在车站的闸口内,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着闸外一个长发女孩子挥手告别,微笑着说了些什么。女孩子忽的又跑过去,将自己手里的伞递给他,这才转身离去。那男子竟是松本。相叶愣了愣,想叫住他,但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没有发出声音来。松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车站熙攘的人潮之间。那个女孩子从相叶身边擦肩而过,妆容衣饰精致而优雅。
 相叶回到家的时候,松本显然才进门没多久,正坐在沙发上发着简讯。相叶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大麦茶喝,冰冷的液体有些发涩。
 “挺可爱的。”相叶突然开口。“嗯?”松本奇怪的抬起头。
 “那个女孩子,挺可爱的。”相叶将喝空的杯子放回托盘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反应过来的松本开始忙乱的道歉,解释说那个女孩只是他母亲介绍,要求他一起吃顿饭。
 “有什么必要和我道歉呢,润。”相叶打断他,轻声说。他声音里写着的淡漠令松本生出一阵无名火,黑着脸别过头去。
 “我发现,我似乎连责备你的立场也没有。”相叶说。松本从沙发上腾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松本听见客厅里的相叶好像出了家门,锁发出喀嚓的声响。
 雨在夜里骤然下了起来。松本听见大滴的雨砸在窗上繁杂的声音,像是一阵碎石子敲击着玻璃。走出房间,他看见家里常用的伞仍挂在门上;相叶的钥匙也扔在鞋柜上忘了拿走。以对相叶的了解,这种时候他不会去便利店买一把伞,也不会找个屋檐避雨,大概正傻傻的淋在雨里。这么多年来的习惯性使松本不由自主的担心,担心他淋感冒会不会又气胸发作,担心他没带钥匙夜里怎么回家。于是他拿了把大伞出门,心里猜测着相叶可能会在哪里。
 雨不断的下着。大滴的雨砸在裸露的皮肤上有几分令人麻木的微痛与凉意。相叶任由雨滴从发梢滴落,昂起头望向路灯。光如水银一般倾泻而下,雨丝在光照中如细细碎碎的流星。似乎有些什么在雨中溶化,崩塌。突然间他的视野被一片黑色遮住,雨滴在皮肤上的触感也随之消失,那是一把伞停在上方。
 松本找到相叶的时候,他正坐在街角的台阶上。他没有打伞,淋得湿透。细长的手指捏扁了啤酒喝空的易拉罐。淋湿的黑发贴在前额,雨顺着脸颊滑下的轨迹令松本一瞬以为那是泪水。他将伞移到相叶头顶,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肩和背。相叶转头看向他,眉眼之间露出惊喜。松本试图在他的眼睛里寻找些什么,然而在那些许的惊喜之下仍是冰冷的空洞绝望。
 “回家吧。”松本弯腰,将手搭上相叶的肩,在耳畔轻声说。相叶默然地站起来。濡湿浸透的衬衣贴在他身上,可以看见蝴蝶骨纤细的线条。松本想起他曾经抚过那片皮肤灼热的温度,他们相拥的夜晚,他的手指曾流连于那起伏着的肌肉线条与发烫的皮肤上。然而当他伸手搂住相叶的背时,指间的触感却是湿而冷的,只有薄薄的体温一丝丝渗出。
 松本撑着伞,相叶仍是沉默着跟在旁边。他们的手因步伐而相撞,像是本应打成结却散开着的绳索一样无处安放。
 雨声繁琐而重复,细密地蒙住了一切。
 “润,对不起。”相叶开口道,“但是……我累了。已经不想再去修复些什么了。”他的声音湮没于雨声之中,传进松本耳中时轻得近乎幻影。“……分手吧。”
 “好。”片刻的沉默之后,松本回答。像是早预料到一样,他的声音里甚至没有悲伤,只有火焰烧尽后余下的破碎枯叶一般的疲惫。
 柔软的夜幕中,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不知是哪家路边酒吧里的驻唱歌手,木吉他的和弦声和着一把低沉而干净的嗓音从雨声之间依稀传来。有几分讽刺的,唱着尾崎丰的那首【I love You】。
 
 “润:杂志社准备外派我去非洲大草原和当地摄影师合作一个项目,我已经签了同意书,下星期就走。今天我会把家里的东西清走,去朋友家借住几天。”上班的时候,松本收到了相叶的简讯。他闭上眼睛,用指尖揉着酸痛的眼睑。终还是到了这一步,他想。但他觉得挺好的,相叶一直很喜欢动物,曾经想在家里养只狗,但因为松本的洁癖而罢休。
 相叶站在客厅里,细细检查着有哪些他的东西要带走。他捆扎好了一摞的摄影杂志;收走了独自去旅行时买回的小摆设。他从洗手间拿走了自己的牙刷毛巾。站在卧室衣柜前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再加上他们身材差不多,很多衣服都已不分你我。相叶把几套西装给松本留下了,想着他可能会用到。
 言情小说里总是描写分手后主角站在被前任恋人清理过的家里,觉得屋子里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是被对方所弃之不顾的;但当相叶一件件搬走自己的东西时,对于他而言,这屋子里的一切,不管是物品,回忆,还是此时不在这里的那个人,都是他最珍视的,最重要的一切。
 晚上下班回到家,松本打开家门的时候,面前浓稠的黑暗令他有些不适应。以前不管他多晚回家,相叶即使先睡了也会留一盏灯给他。松本一盏一盏的点亮了灯,发现相叶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走,却像是从笨重的花瓶下抽走桌布一般,将自己的丝丝缕缕都从这里抽离,只剩下些许残留于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割清楚的事物之间。寂静像是深海的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压向松本像是在空气的断层间无孔不入,编织成一首可以听见的蓝色乐曲笼罩住他。
 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松本坐在书桌前打开了手提电脑。他在桌上的档案夹里翻找着资料,突然发现两个档案夹之间压着一本摄影杂志。松本模糊的想起来这是有一天晚上相叶给他的,当时他正在工作于是随手放在了一边。
 松本翻开手杂志,他很快在读者供稿那一栏里找到了相叶用的假名。
 那是一张桔黄色调的胶卷照片,画面因焦距过近而像梦一样模糊。浸润着夕阳的色彩,金色的光影勾勒出少年侧脸的轮廓。图中的少年垂着眼睑似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细密密的阴影,翘起的末端被映照得如一缕浅金色的光。水一般的夕阳将少年的棱角隐去,令人感觉镜头前后的人都满是影影绰绰的温柔。
 松本蒙眬的想起,想起电车哐哐当当的响声,想起那个人肩头透过薄薄衬衫的体温和心跳。水雾一点点模糊了他的眼眶。他能看见,一个瘦高的少年站在月台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那个少年对他笑着,明亮纯净的笑容在岁月迷蒙的雾霭中却分外清晰。
 相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心翼翼的说着些什么,那声音被时间的长流滤得温温吞吞——
 “润,我喜欢你。是那种——"今晚月色真美"的喜欢。”
 电车仍然哐哐当当的开着,在汽笛声后从他们身后飞驰而过,带起的气流卷着月台上的枯叶。
 但那时的他们伫立在苍茫暮色之中,依着彼此的体温,任由光影与人潮从身边流过。
 就仿佛在时间的有轨电车上他们永远也不会有谁先下车,永远都会坐在彼此的身旁,永远都不会被时间所冲散一样。
 【END】

一些想说的话:
 一写这种就就避免不了的写得文艺痛。这篇故事性并不太强,也有些文不对题。因为这本是写给自己的,写了几个喜欢也一直想写的场景。写的时候很多精力都放在修饰遣词造句,细微的字词也钻牛角尖的改了很多。虽然是be但并没有什么大虐,原本是安排竹马君出来补了一刀的,但因为想营造一种平淡温柔的气氛所以去掉了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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